【VN】Thy me (13)
13
再次见到维吉尔是在教团的开发部，在尼禄四处搜索了好几个小时仍然无果后，见到他这件事显然成功地勾起了尼禄的怒火.
然而这个幽灵只是百无聊赖地依靠着墙壁.尼禄看不出他究竟是在沉思，还是昏昏欲睡.但在发现尼禄后，维吉尔还是主动向后者打了个招呼.你来了，他说.就好像他一直在等着他似的.
“你去哪了？”尼禄问他.
“你明知我无地可去.”维吉尔回答他，然后放下了抱在胸前的手.他看起来相当疲惫，一种从未出现却无法掩饰的倦意出现在那张年轻的面皮上，违和而又恰当.
尼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他说的全是废话，尼禄想，尽管维吉尔有时会好心给他提示，但大多时候后者都不会向他吐露任何有用的东西.没人知道他是有所隐瞒还是别的什么.凯里对他说过隐瞒是出于苦衷，可这算是种理由吗，每个人都有苦衷.
“你追的人呢？”
“你是说但丁吗，”维吉尔把武器别在自己的腰间，随后将额角掉落的碎发抹了上去，“他不在这里.”
“哦，原来他叫但丁，所以你们认识？还是说你们其实是某种亲戚，毕竟你和他长得很像，”尼禄丢出一大堆问题来，感谢上苍，现在让他终于有机会去问了，“还有你奇怪的态度，看起来你对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兴趣.”还是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的那种，堪称狂热的兴趣.
“啊，所以你看出来了，”维吉尔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愚钝的小脑瓜会选择性忽视掉这些呢.”
“去你的，不仅是你和他，我们三人，甚至包括这座城市里随处可见却只存在于传闻的斯巴达……”
维吉尔停了下来.“原来你发现的是这个，”在尼禄认为他终于要开始坦白时，他又开始嘲笑尼禄，“不得不说你迷惑到我了，我本以为你迟钝的反应力终于得到了一些提升.”
“需要我提醒你白发也可以出现在正常人类里吗，男孩？更何况是在恶魔里.”
“大惊小怪.”
……
“警惕点.”在穿过游戏室进入另一扇门后，维吉尔提醒他，结果换来了尼禄的一声嗤笑.
“大惊小怪.”他回敬维吉尔.
然后他的手臂开始发光，疼痛，嗡嗡作响，一切都指引着他向高处的筑台投入目光——一把刀，准确来说是一把悬浮在空中断成两半的武士刀.
而自从走进这扇门起，它就抽光了他身旁这个幽灵所有的注意力.这是一件相当罕见的事.尼禄发觉维吉尔的眼神飞快地从冷漠变得热切，对方不由自主地甩下他跃上看台，完全没听到又或是没兴趣接他的话.
他倒是能穿过墙壁和玻璃，幽灵就是有这点好处.
接着一个人影挡住了他的视线，带有他从未见过的面孔，身着教团官员的服装，尼禄眯起眼，不太明白教团的高层官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恶魔在他们街道肆虐，教团的成员竟然还有工夫在这种只剩恶魔和幽灵破地方闲逛.
并且这人还是个口吃的变态.在阿格纳斯结结巴巴地发表完一段虚伪做作的自我介绍后，尼禄真的很难不去当一个讨厌鬼.维吉尔传染了他，在如何嘲笑和侮辱他人的方面，这个幽灵绝对是一个好的导师.
……
下一秒，他被钉在墙上，激怒敌人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但尼禄还是做了，他素来乐于逞一时口舌之快而不考虑后果.因此他遭到了报应，更多的剑刺入他的身体，令他更加无力反抗，就像一个筛子，这与他的梦中出现过的那些恐怖情形一模一样.
多可笑，他还没来得及实现自己的抱负就要在这种见鬼的地方被一个尚未浮出水面的阴谋抹去存在，再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变成公开的耻辱.
然后呢，在这之后有谁还会记得他，或是又有谁还会信任他呢？他的家人会相信官方的说辞吗，会发现疑点吗，假使发现后会为他开脱或者洗清罪名吗，尼禄在这短短几秒内想了很多，然后变得愈发绝望.他感到自己在做可笑一个的白日梦，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他们该如何给他脱罪，毕竟唯一的见证者只是个其他人都看不到的幽灵啊.
……这太痛苦了.
他感到自己生命在流逝，失血所带来休克的症状如同海水一般将他淹没.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但唯一能让他不那么痛苦的反而是维吉尔，那张厌世的脸上快速闪过一瞬尼禄从未见过的焦急神色，而这实际上有点傻.尼禄见他慌张了一下，随即立刻拔刀来帮忙，尽管事实显而易见——砍空了.
一个幽灵又怎么能指望自己能给予他人一些实质性的帮助呢.
两人都怔了一下，全然忘了维吉尔几乎碰不到任何实体的事实.
他神色凝重，神情复杂地望向尼禄.
几秒后，维吉尔抽出他一直随身携带的武器刺向自己的腹部.他在消失，在融化，干涸的身躯里并无血液流出，他的喉咙或者胸膛中发出如同野兽的嘶嘶声.令人惊奇的是那把刀仿佛在与他共鸣，尼禄忽然意识到他还是个恶魔，而在恶魔语言的作用下，破碎的刀刃被黏合在一处.
“不——！！”
他在做什么！？尼禄从来都没有指望过他……
“召唤它，让它为你所用.”回应他的是维吉尔有些扭曲的音调，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们之间至少间隔了一整间屋子，或是更远.这是尼禄最后听到他的声音，却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厌烦.
尼禄想要，却无法控制自己疲惫地阖上双眼.
他快要死了吗，眼前如同走马灯一样闪过过去一切的画面，凯里，克雷多，他的家人们，还有维吉尔……
想到这里尼禄动用自己最后的力气伸出手.那把剑随即落在他的右手掌心，如此的沉重……维吉尔时刻握着的就是这样的一把武器吗，这可能一点都不比他自己的剑轻.但它给了尼禄新的力量，足以使他挣脱这些恶魔的武器并将它们撕成碎片.
尼禄借此重新站立起来，并感觉什么都好像不再重要了.
教团，职位，群众，这些曾经他所重视的一切.从记事起他就总是孤身一人，即便后来有了家人，异样的发色也将他们隔开，除了诅咒和诽谤他什么也不会得到，先存的恶意会确保他始终处于外围.
阿格纳斯好像在说些什么.尼禄听不清对方的废话，也不想再听.他唯一想做的只是自言自语，但他决定在这场自我对白结束后杀了这个狗娘养的.
……
或许只有十分钟，或许已经过去了很久，尼禄跪坐在地上，感到胸口还在疼痛，可实际上伤口已经全然愈合了.
他无法理解维吉尔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些.没有理由能够促使他这么做，毕竟，他们之间甚至都算不上是朋友……
尼禄甚至开始后悔曾经对他那么刻薄.即使维吉尔如此冷漠也曾给予过他关心，每当尼禄因噩梦惊醒时，维吉尔会催促他再次躺下.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柔和的气味，如同成鸟用温暖蓬松的羽翼将雏鸟揽下，尽管更多时候尼禄会抓起一把百里香硬生生吞下并借此赶走他.
他错了吗？他不确定.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不需要一个跟他毫不相干的幽灵牺牲自己来拯救他.
他宁可就此死去，他没有这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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